【忘羡】生辰礼
01
含光君的生辰将至。
这是自夷陵老祖献舍归来，两人互晓心意后，含光君第一个生辰日。
云深不知处素来不喜喧闹，不爱欢庆。只有资历颇深的长老逢了寿辰日才会设宴祝贺一番，所谓宴会也不过是青白菜色的种类多了一二。
以往的这日总是蓝曦臣在清晨嘱咐厨娘煮上一碗打了荷蛋的清汤寿面，随着贺礼一道端去静室，这便算是庆祝了。
然而这年却不同，魏无羡回来了。
02
人人惧畏的夷陵老祖近期苦恼极了。
打半月前便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含光君喜欢什么？”
说到蓝忘机的喜恶，魏无羡毫无自省地发觉自己对其“恶”的了解反倒深切些，信口便可念出一串来，比老夫子们诵之乎者也还要流利几分：
其一，含光君不喜喧闹
其二，含光君不喜辛辣
其三，含光君不喜多言
其四，含光君不喜旁人碰触...魏无羡除外
... ...
数到十指都不够用了，夷陵老祖锁了眉，一张清秀的俊脸皱成了包子。
含光君的不喜诀诵得再熟又何用，总是一副无所欲求的含光君到底喜欢怎样的生辰礼呢？
03
魏无羡的印象里，蓝忘机表现出过些许兴趣的大概就是庭内那雪白的团子了。
是还在云深念书的时候，魏无羡总是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去撩拨一本正经的小含光君。
那日同江澄他们在山中游玩，回来已近正午，巧是能赶上顿午饭。
聂怀桑瞧着魏无羡怀里两团适才山脚下捉的兔崽打趣：“要说这云深的蓝家当真是清心寡欲到极致，顿顿白饭青菜，偶见缀了点红星凑近一瞧却是胡萝卜丁… ”
聂怀桑咂了咂嘴又道：“魏兄今日可是算好了筹备着改善伙食？”
魏无羡捋了捋怀中兔耳，也作一副馋相，探舌尖扫过上唇，正要开口假附，却被江澄冷冷打断。
“云深不知处禁杀生，魏无羡你要宰兔子先扒了身上这江氏家袍。”
魏无羡闻言笑眯了眼：
“江澄你近来言语怎得愈发得像蓝湛了？开口闭口蓝氏家规，不过这双兔子却真真是吃不得的，这可是我精心备的赔罪礼。”
“赔罪？魏兄又是惹恼了哪家姑娘？”
“蓝家的。”魏无羡眨了眨眼。
“...莫不又是那蓝忘机？”
魏无羡只管眯了眼笑。
“魏无羡你能不能少去招惹蓝忘机？你知道…”江澄眼瞅着又要发作，魏无羡赶紧打断了他：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先去用饭，我这便去给人赔个不是。”
话罢便脚底抹油没了踪影，撇下话说一半硬生生噎回去的江澄恨恨拂袖。
琢玉玲珑，吹兰芬馥，酣春煦阳。
魏无羡足踏花干斜攀着窗，披染了一身玉兰香闯进蓝忘机视线，调笑撩拨，扰了藏书阁一室静谧。
笑闹一阵，魏无羡自怀中摸出了那双白团子探到蓝忘机面前
“要不要？”
蓝忘机冷漠的眼神里，魏无羡还是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跃动，了然暗笑，随即半是诱惑半胁迫的把怀中兔崽送了出去，末了还不忘道个荤笑话臊得蓝忘机红了耳垂，羞恼地把人轰了出去。
多少年后魏无羡重生归来，再至云深，没有问那一双公兔如何衍作了群，也未曾细想含光君养兔，归根结底是因喜兔，还是为念人。
04
除了兔子，蓝忘机还展现出过兴趣的…
魏无羡蓦地想到了什么，耳根一红。
那什么什么事固是不可当礼物送的！而且本就是天天…天天…
魏无羡狠力摇了摇脑袋，甩走脑中旖旎画面。
05
天子笑？
魏无羡想起了静室底下满满一窖的天子笑。
辛辣甘醇，流入喉口，化在唇齿，荡了些许余香。
这是魏无羡爱极了的佳酿。
初从魏无羡化作莫玄羽被蓝忘机带回静室那日，误闯地窖，看到满室酒坛还当撞破了含光君隐藏的嗜好，暗自得意。现在想来，心底万般滋味。
魏无羡记得，地窖中靠内侧的酒坛上都蒙了层薄灰，显是置入后，便未曾动过的样子。
06
魏无羡从厨房寻了些青菜萝卜去逗兔子，碰上同来喂食的蓝思追。
“含光君的喜好啊…”少年托着下巴认真回忆着。
“对对，他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嗜好，或是偏爱的事物？”
“含光君总是一副淡然模样，倒是真没特别对什么事物上心过。”蓝思追放弃般摇了摇头。
“我猜也是。”魏无羡泄了气，想到蓝忘机自小便是那副古板做派，坏心捏了把脚边兔崽的尾巴，险些被怒急的白团子啃了指尖。
“啊，对了！”蓝思追蓦地抬头。
“含光君似乎对他的那只旧钱袋在意的紧，十多年不曾换过，之前小辈里手巧的师妹也曾送过新的给他，却也不见含光君换上。”
少年皱了皱眉又道：
“那个旧钱袋看上去比起荷包明明更像是只香囊袋的样子，也不知为何… …”
接下来的话魏无羡便无心去听了，心下有了主意。
07
蓝忘机生辰那日，不凑巧镇上有妖邪作祟，两人处理毕回到云深已是红日西斜。晚饭罢了蓝忘机去与蓝启仁报备白日状况，魏无羡便先行回房。
待蓝忘机处理了当回到静室，入目是一室烛光，魏无羡松散披了中衣坐在桌前独饮的景象。
听到门声，魏无羡回头对蓝忘机挑唇一笑，招了招手
“蓝湛，过来！”
蓝忘机乖顺的走近了去，未待坐定，一只锦盒被递到自己面前
“生辰吉乐！这是贺礼。”
蓝忘机心下微动，抬手小心地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物什，眸底溅起涟漪。
“含光君的喜好实难琢磨，烦恼颇久，试着缝了只香囊，不知是否合君心意？”魏无羡歪了脑袋故作一副羞态。
蓝忘机从锦盒取出香囊嗅了嗅，指腹轻捏，询问地看向魏无羡
“不止盛了花瓣。”
“啊，那个…”
魏无羡两颊难得有些泛红：
“我还放了些草药和…你我的发丝。”
闻言蓝忘机低头，用两指微微撑开束口
两缕墨发被细心辫作一股，绑了根红线躺在细碎的干花草中，状若缠绵。
香囊内外蹩脚的走线远不如当年绵绵抛的那只精致，蓝忘机却小心攥紧了搁在胸口。
“喜欢，甚是欢喜。”蓝忘机认真的说。
话罢揽人入怀，抬手熄了一室烛光。
抱着魏无羡，蓝忘机察觉，曾经那根在他心底隐隐蒂固的刺，似乎随适才烛影一道烟消云散了。
08
曾起何夕，无所欲求的含光君添了个生辰日祈愿的习惯，心之所念，岁岁如一。
望一日，玉兰葬土，枇果澄黄，君踏琴音缓缓归。
掐算日子，恰源夷陵老祖身殁之年。
而今夙愿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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