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候君赴约
【一】
扬州城外小河畔，有位叶姓少爷。
叶少爷生的俊俏，一对狭长丹凤眼似笑似撩，一双黛染剑眉如经画师笔墨。鬓若刀琢，颊宛玉刻，浅唇微薄，挺鼻如峰。
姑娘们见到总会捻了帕子半遮脸，又耐不住悄悄抬眼去打量，不小心眸子对上了，脸便愈发红得像施厚了胭脂，掩着脸小跑开了。
叶少爷常常去茶馆帮忙，走时便捎带一坛老板娘亲手制的春风酿。时间久了老板娘也便当熟识，待生意闲暇时与他攀谈一二。
可是藏剑山庄的少爷？
何不回去享福，倒来此地常驻？
可有心仪姑娘？
叶少爷脾气也好，理着茶叶浅笑作答。
乃叶英门下弟子。
在此地等人。
心有所属。
后来少爷又讲了些。
他在等一故人，是一位天策府将军，名唤李卿。
【二】
两年前边疆有起叛乱，帝疑是邻国挑唆，忧心有诈，却又不可放置不理。犹豫再三，终受国师提点派李卿领兵前往探查。
本该是一次寻常出征，可李卿一家却是忧心忡忡，问题正是出在这提点人身上。帝是新帝，国师却不是新国师，这位国师曾跟李卿父亲共事，为老帝君出策献力，但曾经因一些观点和立场问题起了冲突。国师有些小心眼，老将军犟驴脾气不管不顾，隔阂也就越发大了。
老帝折了，新帝继位，不是老国师看好的那个。老臣中有传言老国师怕会起二心，却忌惮其势力无人敢提。
多少年过去，朝中倒是相安无事，此事也就逐渐淡去。可蓦然这遭无厘头的叛乱和老国师点新将却又不得不让人多加猜测。
君之命，臣子莫敢不从。
李卿来跟叶少爷道别的时候少爷正在练剑，一套梦泉虎跑干净利落，翩若惊鸿。挽转轻剑回首看到红衣将军提了两坛佳酿斜斜倚在白墙上望着自己笑得温润。
少爷持轻重剑，将军携长枪，明黄赤红在庭院里打得酣畅。切磋毕了二人抱了酒坛踏上屋檐就着西湖景色对饮。
“定是有诈，却又不可不去。”少爷眉头紧皱“你务必多加小心，切不得轻信他人。”
“我有分寸，不必太过担心。”
“何时启程？”
“三日后。”
【三】
两人的兄长是至交旧友。
因着这层关系，叶少爷和李卿总角便相识，算得上是竹马。
少爷第一把枪是铸给李卿的。
李卿第一把好枪，是叶少爷赠的。
那时两人才是十三四的年纪，李卿随着前来访友的兄长一同来到山庄，趁他们谈话的空隙，李卿一个人摸去找叶少爷玩耍。路上叫住个弟子询问，却听叶家小师妹讲那人已在剑炉呆了大半月，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李卿眨了眨眼睛，再问了剑炉如何走，道了声谢扭身向剑炉跑去。
守卫的藏剑弟子通报李卿来寻人的时候，刚巧叶少爷把手中兵器擦拭干净。犹豫片刻，少爷背着只手，用另一只手攥着兵器走出剑炉。
“这里！”李卿冲叶少爷挥了挥手。
少爷点了头，走到李卿面前郑重的把手里的兵器举到他面 前
“送给你的。”
李卿看着眼前那把精致的长枪愣了半晌，语气三分惊喜三分局促。
“这是…你亲手铸的？”
“嗯，只是练手罢了。因为枪…枪比铸剑简单得多。” 才怪。
师兄说藏剑弟子第一把兵器要铸给重要的人。
不过叶少爷面皮有点薄，后半句话固然是说不出口的。
“谢谢！我我很喜欢…！师兄们总是玩笑说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将士用天策府武器商供应的就足够了，待到日后军阶提升了才需得着来藏剑山庄定制自己的枪…我…我真的很喜欢！”
李卿面色激动地有些泛红。
“喜欢便好，其实并不费事，日后给你铸更趁手的。”
少爷背着的手悄悄把袖子往下扯了扯，玉葱般白嫩的手指上缠了些绷带，明黄衣袖半掩下，微微攥拳。
【四】
叶少爷与李卿在檐上饮了一坛不觉过瘾，又拉了将军去自己房里搬出了私藏的春风酿，酣谈对酌到深夜，两人挤在一处睡去。
月色皎皎，长夜冥冥。
李卿躺下良久难以入眠，伴着身边人绵长的呼吸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躁动。翻过身静了稍时，见对方没有动静于是轻轻撑身起来。
熟睡的少爷眉目舒展，生来带笑的浅唇微微开启。平日总是高束的墨发散了下来，平添了三分柔和。月光被窗子格栏筛作束，斜斜洒在熟睡的脸上，竟蒙了层薄雾般的，如仙似画。
许是少爷的春风酿太过醉人，又许是月光醉人，待李卿缓过神来的时候，双唇已经贴上了那人嘴角，似是要含住那抹浅笑。怕惊醒身下的人，李卿不敢深入，只是贴着唇瓣辗转厮磨，呼吸间还能嗅到淡淡酒香，催得心跳愈紧。一只手缓缓抚动那人耳边散发，动作轻柔的宛若轻拭世间珍宝。
李卿的眼眶有些泛酸，终了恋恋不舍地舔舐两下，撑身躺回原处。
在他背过身去静下后，叶少爷的睫毛似乎颤了颤，许是月 光恍惚了。
【五】
三后日的洛阳城外，李卿领军上路时遇到了个意外的人。
熟悉的墨发高束，熟悉的轻重冷兵，却不再是一身明黄，换作一身和自己军装一样的赤红。
“兄长说，至少要衣着统一。”
少爷笑着对他讲。
这笑容笼了晌午的烈阳，有些绚烂，晃了李卿的眼。
少爷说他去和庄主请命前去支援边疆。
男儿理应志在沙场，怎可一味拘于剑炉，白白泯灭了血性。话说的字字决然，声声昂扬。
雪发阖目的庄主对他斟酌半日的壮词却不置一语，静默良久，久到叶少爷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听得一声叹息。
“去寻你要寻之人罢。”
不观尘世之人，却对尘世之事常常观的更清。
寡言的兄长帮叶少爷整理行囊的时候，破天荒般说了很多。除了嘱咐和提醒外，还讲了些曾经年少轻狂的事情。
末了一句
“你啊…倒是与当年的我如出一辙。”
便还是那个寡言的兄长。
【六】
行军路上，将士们对这个途中插来的半吊子兵却是喜欢的紧。叶家少爷年少修铸造，见过的摸过的铸过的神兵利器不计其数
“前两个年头还曾铸过一把碎魂，顶级的玄铁化玉玄晶，两百块小铁，真真是大手笔！铸出来的神兵通身裹了冰蓝寒光，枪头足足一尺又八…”
军中多是十几二十的血气男儿，对兵器的向往本就颇深，加之军阶不高，神兵之物只拘于想象，蓦地来个藏剑的铸兵老手将一块玄铁如何变作神兵逐一解述，对他们来说固然比去茶馆听那老叟念叨翻来覆去的旧谈有趣得多。
夜里伴着篝火守夜，年纪不大的小将士又偷偷溜来央着少爷讲个稀奇事物。
“不如给你讲讲少爷我当年铸的第一把兵器是个什么？”叶少爷说着，目光却没落在小将士身上，扫视一周最终状似不经心的滑到篝火对面埋头添枯木的李卿脸上，李卿闻言突得抬头，视线刚好撞上少爷的。
“想听！”
“那便先去歇息，明日行军用午饭时详细讲给你听。”
少爷说到详细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一只眼冲李卿飞快眨了一下，夜里的林子黑得彻底，火光和夜色沿着轮廓把面目切割得分明，如巧匠雕琢的玉像。摇曳的火苗投入点漆眸子，似是满溢了辨不悉的情绪，李卿不舍得漏看半分。
小将士终于还是去睡了，撇着嘴一步三回头，叶少爷笑吟吟地目送他进了帐子。
待人走远了，李将军轻咳一声
“那个…就是…你…第一把兵器，铸了什么？”
含含糊糊吞吞吐吐，哪里还有半分将领样子。
少爷暗自偷笑。
“我铸的第一把兵器啊…”少爷坏心的放慢语气。
“嗯。”李将军认真等着答案。
“你猜猜看？”
“… …”
难得看到李卿吃瘪的表情，叶少爷笑得好不放肆，正打算笑罢了告诉他，却听那人当真猜了起来。
“重剑？”
“不对。”
“轻剑？”
“非也。”
“…双兵？”
“亦不是。”
“… …”
眼瞧着李卿从刀盾猜到剑弩，从琴笛猜到笔棍，从西子 湖畔猜到了大漠楼兰。叶少爷打了个哈欠翻了个白眼。
“兄长说，藏剑弟子的第一把兵器，当铸予重要之人。”少爷说这话的时候，暗自攥紧了拳头。
那边李卿皱了眉头，似乎很是纠结，半晌才嘀咕般的开口
“…可你说过…不是轻重剑的。”
“… …”叶家少爷咬碎了一口白牙。
第二天启程，叶少爷还是黑着一张脸，又平白添了一双黑眼圈。
到了午饭时间，小将士还牢牢记紧了前夜约定，端着饭碗一路挤到了少爷身边，理直气壮地提醒道
“叶少爷的第一把兵器！”
“… …”
少爷瞪着对面喝粥的李卿，狠狠咬了一口稻香饼吞下去，一字一句道
“本少爷此生所铸第一把兵器，乃是一十三岁那年铸成的那柄喂了狗的长枪。”
“噗！咳咳…咳咳咳…”
“李将军！！将军你没事吧！”
不晓得好生生的将军怎的突然呛得直不起腰，小将军接了叶少爷递来的帕子冲过去帮忙擦拭他溅污了的衣甲。
捧着碗的叶少爷身心舒畅。
小将士发现，黑了大半天脸的叶少爷从午饭过后到现在心情非常不错。怪的是被粥呛到险些背过气的李将军心情更佳，嘴角要弯上眼睛似的，目光时不时飘到叶少爷身上，恨不得粘上去再也不分开。
【七】
叶少爷记得第一次见到李卿的那天。
幼时的事情被时间模糊不少，但李卿的样子，他全部记得。
依稀是一年三月。虽然西子湖畔总是柳翠叶青暖风依依，桃花却总是三月开，而李卿正是踩着桃花来的。
小时候的叶少爷很少出远门，兄长常年在外，师兄们习剑铸兵，偶尔师姐捎带自己外出也不过是在西湖畔扬州边徘徊而已，视线里外多是同门的明黄衣衫，或隔壁秀坊的粉衬红裙。
李卿来的时候一身赤红的天策军装，缀了些许银白盔甲，头顶上一团毛绒白球衬了两缕稍短红缨倒是俏皮可爱。叶少爷看过去的时候李卿正在对付着手中糖葫芦，许是果子太大，或是糖衣太厚，小李卿尝试几次没啃下来，索性改成了舔食，粉红的小舌头在糖衣上扫来扫去，像极了师姐后院圈养的那只小狼狗。
李卿察觉到视线望了过来，见年龄相仿通身明黄的叶小少爷瞪着大眼睛，目不斜视盯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怔了少顷，咬了咬嘴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喏…给你吃。”
被小李卿奶声奶气的话唤回神，小少爷不解地望向他的眼睛。
年纪尚小的少爷听不出四个字中包含的留恋与毅然，也不晓军中森严，伙食单调。这支对他而家常便饭的糖葫芦却是李卿仅能吃到为数不多的零食。但他隐约察觉对方似乎把他珍视的东西交给了自己。
小少爷就着李卿的手咬了一口糖衣便推了回去，冲讶然的小将军笑弯了眉眼。
殊不知，这眉眼弯弯的样子，也被李卿刻在了心里，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八】
边疆虽远，紧赶了几日也算行了大半。
夜里，少爷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出了帐子吹风，回首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背对这边负手而立。
“大将军深夜不睡，在此做甚？”
李卿闻声回头，看着故作正经的叶少爷轻笑回问
“那不知叶少爷深夜不睡来此，又是做何？”
“来看你。”叶少爷笑得轻挑。
“在想你。”李将军答的认真。
叶少爷突觉耳根有些热。
当李将军的脸在视线中慢慢放大，当有个温润之物覆上自己唇瓣，叶少爷颓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也开始发烫了。
叶家少爷小时候面皮有些薄，长大了也丝毫没有长进。
【九】
有人飞鸽传信透漏，军中有内贼。
李卿揣着纸条只身去了少爷帐子。
“可有猜测，报信的人会是谁？”
“暂无头绪。”
“下一步打算如何。”
“你知我知，暗自观察。”
叶少爷也是这么想的，距离边疆只差至多两日路程，若此刻宣告军中有内贼且尚未查明，只怕除了引起军心大乱和打草惊蛇之外，无半分效果，况且不知这送信之人是敌是友，信上所透是否属实，万不得轻举妄动。
李卿想的更多。军中将士都是朝夕相处的战友，而叶少爷再受欢迎也不过是半路来的外人，纵使和李卿关系匪浅，军心一旦动乱，定还会有多数人首先怀疑到这个唯一的外人身上，
思及这点，且不谈暴露消息百害而无一利，纵使有半分希望，李卿也绝不愿拿这人冒一分险，任何可能伤害他的方式皆不可施。
【十】
“后来如何？”老板娘追紧了问。
“后来啊…”叶少爷顿了片刻，给面前茶叶滤了旧水添了新茶。似乎在回忆，又似斟酌措辞
“后来我与将军每日装做巡视，严查将士作息。并暗自选了几十心腹设计扮作贼人同伙假意埋伏，那贼人果然中计暴露，试图吞药自尽时被我制止，不曾想那人衣袖竟然还悄藏暗器，也未曾想到，内贼竟不止一人。”
“这般奸诈…！后来少爷是如何脱险的？”
“是李卿注意到的暗器，吼着让我躲开，还紧张的罩了个渊，好在是堪堪躲过了。可是李卿却因分神提醒我被另一个趁乱躲在人群外的内贼盯上，大抵也是豁出去了，索性暗箭全发，是拭了毒的。奈何暗箭小而散乱，李卿终是中了一剑在左臂。”
老板娘惊的倒抽一口气。
“好在位置较偏，无大碍。再后来于内贼口中问出了朝中指使之人，却不是大家猜测的国师，竟是平日沉默寡言，表面上无为无欲的左将军。”
“这我倒是有耳闻，说是被处以极刑，头颅割掉送去给那群外族贼子了，当真大快人心！”
“恩，除了内应，敌军人心大乱未撑得几时，很快退兵。战毕将军便回去复命了，我在此等他赴约。”
“可是眼见两载将过，李将军怎的还不来？”
“总会等到的。”
【十一】
扬州有位赵姓姑娘，曾经与叶少爷在茶馆攀谈一二。
赵姑娘这日乘船去为藏剑山庄学艺的弟弟送新缝的衣物，到时弟弟正在随一位藏剑少爷习剑，见到姐姐乐颠颠地负剑跑来。
嘘寒了片刻，少年拉着姐姐夸耀这位师兄剑法多么多么高超，处理事务也是干脆利落，一如他的剑法。
“可惜就是不爱笑”
少年有些遗憾。
“师兄生的俊朗，笑起来应当十分好看的…不过师兄有个弟弟是总爱笑的，也是个厉害极了的少爷，可惜两年前随了天策挚友离家后便没了音讯。”
“你说那少爷…是何模样？”
【十二】
茶馆老板娘这两日要去给天策府从军的侄子送新被，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通知叶少爷今日不必来帮忙了。
于是叶少爷到了空无一人的茶馆时，老板娘已然人在东都洛阳。
老板娘的侄子从军也有五年了，颠簸的马车上她突然想到扬州的叶少爷所等恰也是天策府的将军，猜想小侄子许会知道一二，便当下打定了主意。
小侄子抱着棉被听到李卿将军时，吃了一惊，再听到叶少爷，棉被险些被丢到地上。
“你可认得？”
“自是认得…”
小侄子便是那位小将士。
小将士说，那日第一发暗箭叶少爷确实是躲过了的，李将军还神色慌乱的给了渊。
但是射向李将军的那几支剑却…
小将士说到这里喉头有些哽咽。
老板娘听到这里心头讶然，跟着头皮一震发麻，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水落石出。
【十三】
扬州城边，叶少爷见茶馆无人，便又踱步走回河畔边。
碧波游鱼缓缓，水草绵绵。
曾经偷瞧叶少爷的那位姑娘路过这样一副美景，绞着手帕，大着胆子上前去行了个礼。
叶少爷闻声回头一笑。
姑娘脸颊又是一红，心道怎会有人生的如此俊俏。一对狭长丹凤眼似笑似撩，一双黛染剑眉如经画师笔墨。鬓若刀琢，颊宛玉刻，浅唇微薄，挺鼻如峰。
【十四】
“你说的那位少爷…是何模样？”赵姑娘不禁想到扬州河畔叶少爷，隐约想证个究竟。
“模样吗…”少年掻了掻下巴似是回忆“只记得那位少爷面相俊美，一对微翘桃花眼明眸含笑，一双描墨般羽玉眉温润如风。两鬓常垂缕碎发，唇色淡淡却不单薄，嘴角倒总是笑得模样，真真是好看极了。”
“可知他名讳？”
【十五】
“那贼人暗箭来的快，不曾想叶少爷更快，把手中贼子丢给我们一个玉虹便冲了过去…暗箭小而散乱，且是抹了剧毒的，大抵是事发紧急无法估算数量，袖箭又小，少爷索性直接挡在将军身前用轻剑扫开。然而还是慢了…一支箭擦着轻剑过去，满是剧毒的箭刃，没插在将军身上，是…插在了少爷身上，也非是左臂…那位置，是左胸。”小将士说到最后竟是要哭出声。
“前后不过数十秒。”
【十六】
许是感应罢，嘈杂中叶少爷下意识的看向李卿方向，倏然发现一抹鬼祟身影缓缓抬起袖口，目标正是李卿。
目光凌冽的瞬间身体便已然冲了过去，贼人箭发的慌而散乱，叶少爷不敢贸然推走李卿，干脆挡在那人身前。李卿的目光也未从少爷身上移开，见此景气血涌上头，怒吼着要把那人拽到怀里。
叶少爷自幼习重剑，舞轻剑。巧若惊鸿，力敌千钧，反用重剑把李卿抵退了些许。
一如初见时的糖葫芦，李卿总是把自己珍视的东西毫无保留递给叶少爷，不带丝毫后悔。
也一如初见那般，少爷推了回去，眉眼弯弯。
少爷心想，他怎会舍得。
从前舍不得，如今更是舍不得。
“扬州城外茶馆老板娘的春风酿最是甘甜，待归去，定然邀君痛饮一场。”
少爷侧脸，嘴角弯弯，桃花眼里流光宛转，眉目盛情。
【十七】
“那两人生的何等模样？”老板娘抚了抚小侄子的背，有种道不清的滋味在心头散开。
“将军和少爷都十分好看，李将军很是俊俏，一对狭长丹凤眼似笑似撩，一双黛染剑眉如经画师笔墨。鬓若刀琢，颊宛玉刻，浅唇微薄，挺鼻如峰。少爷却是俊美，一对微翘桃花眼明眸含笑，一双描墨般羽玉眉温润如风。两鬓常垂缕碎发，唇色淡淡却不单薄，嘴角倒总是笑得模样。”
“可记得少爷名讳？”
【十八】
少年略想了半刻，过头对姐姐道
“我们叶二少爷单字一个嵐。”
【十九】
小将军挠了挠头
“我们都叫他叶少爷，不过有次我听将军叫他叶…哦对了！叶嵐，他叫叶嵐。”
【二十】
姑娘攥着手帕，羞答答道
“平日里大家都称公子叶少爷，不知公子名讳？”
“名讳…”
叶少爷那对总是盛着笑的狭长丹凤眼恍然有什么一闪而逝，许是艳阳恍惚了。
少爷开口依旧温润如玉
“叶嵐，我叫叶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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